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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有新追加滴~~~~~~~~~~~~~~~~~~~·· (1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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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鴻蒙,生命稀缺。朗朗天地,日照大地,一派上古洪荒之象。

那個時候,沒有玄武元帥,沒有降魔祖師,只有他的華兒。沒有什麽天庭,更沒有什麽天君,也沒有六界。那時候華兒年幼,法力全無且身體弱小,無法跟其他三大神獸相比。華兒的一切,起居飲食都要他來照看。任憑千萬年過去,他仍帶著這小玄蛇,無憂無慮的在無痕山上,渡過年年歲歲......

“嗷嗚......”

大白貓一聲低聲的嗚咽,頭一歪靠在她懷裏使勁兒的蹭。

顧青影抽回神思,一低頭,以為自己弄疼了他。

“怎麽了?”她問。

“喵唔......”

“阿爹,對不起啊。我本想用那鎮海靈珠來替你補身子,可是我......我不想讓鰲嬰傷心。四海若真的生靈塗炭,他一定會很難受......”

“嗷嗚!......”

忽然大白貓有些異樣,全身的毛又立起來,眼神充滿了警惕,望著她頭頂。

顧青影心下詫異,轉過頭去看,驚了一跳。

一雙銀色的眸子,一張精雕玉質的臉龐,離的如此之近,差點貼在她臉上。

“鰲、鰲嬰?”顧青影一個挑眉,身子稍稍後仰了些。

火衣迤邐,褐發鋪地。鰲嬰安靜的坐在地上,眼也不眨的看著她,眼中有著天真的孩子氣,喃喃說道:

“醜八怪,原來你這麽為我著想啊。你對我真好。”

那邊大白貓又在發出警告,嗷嗚聲低沈的傳來。

顧青影這樣說話脖子有些遭罪,蔑了鰲嬰一眼,轉過頭來。

“你怎麽到這來了?”她問道。

未理會大白貓的不斷警告,鰲嬰慢條斯理的挑起顧青影一絲頭發,拿在手中把玩。

“你不知道我多想你......”

“我沒心思跟你打架。我得趕緊想法子給白兒補靈氣,你別來煩我了。”

“我不跟你打架的......醜八怪,你看,你那天把我鼻子割傷了。”他埋下頭,從後面把臉伸到她眼前去。

顧青影皺著眉,斜眼瞧了瞧,那凝脂鼻子上,可不就有一道橫著的口子麽。

還未等她開口說什麽,她懷裏大白貓突然就一爪子抓了上去。

“啊!”鰲嬰捂著臉縮回頭,立時他那如玉的小臉蛋上多了三道血口子。

“醜八怪!你這破貓什麽脾氣啊!”

顧青影按住大白貓的頭,淡墨的眉眼輕揚上挑,眼神淡漠,並不回答。眉間眼角,竟然頗有覽盡浮華塵世的滄桑的豁達之感。

她對面的鰲嬰忽然怔住。這一瞬間,恍然發現眼前的這個女子,再不是當初他所認識那個西城的顧青影,倔強,冷漠,孤傲,充滿銳氣。眼前的人,究竟是遭受了多少磨難,才將那一身的銳氣消的所剩無幾,唯獨剩下一股化不開的憂愁,寂寞,孤獨。

這還是當初那個大戰千魔窟、血洗曼澤湖,操控驚鴻影,引起許多腥風血雨的......醜八怪麽?

他心底有個想法。

從今後,無論你去哪裏,我都想跟著去。如果可以,把你受的罪,吃的苦,都再嘗一遍......

一匹黑馬,一個灰衣道人,一只大白貓,一個牽著馬的小廝。

山川,河流,城鎮,鬧市,荒郊,大漠......

春、夏、秋、冬......

半年,他們走遍整個北方。

見過他們的人都喜歡議論那個牽著馬的小廝。長相俊俏,紅衣褐發,愛笑愛怒愛罵,卻英姿非凡。

對於那個總是坐在馬背上一言不發的灰袍道人,人們只知道那個道人有一只大貓。道人低著頭,抱著貓,讓人們分不清其性別。偶有驚鴻一瞥見過的人,都說是銀眸銀發,姿態巍然,天神下凡。

那是快要離開北海地界的一座繁華的城鎮,鎮上有一位有名的人士喚嵐鷙真人,被人們稱作‘琴仙人’。

此人有雪膚玉貌,竹蘭氣質,姿色風華,堪比神仙。更有一手絕世琴藝出神入化,彈指間紅塵江湖、世間萬物皆為寂寥,死灰枯敗。嵐鷙真人的來歷人們不得而知,只知他很久很久以前就在這鎮上的東邊落住,並開‘如音’琴館,收徒授藝。

這一日,如音琴館外,圍著許多人。

翠綠色的館門卻是緊閉著,門前的空地上跪著一藍衫女子。哭哭啼啼,神色哀傷。

“師父!求您相信玢月!玢月真的沒有做對不起您的事,師父.......求您不要趕玢月走......師父......”

自稱玢月的女子邊哭喊,圍著的人們邊議論紛紛。恰逢那一馬一貓兩人路過,紅衣的鰲嬰便牽著馬湊上來。從鎮上的人們口中,鰲嬰和顧青影得知了一些事。

原來這女子叫做周玢月,本是個劫富濟貧、行走江湖的俠女。五年前來到這鎮上,見了那嵐鷙真人一面,又聽他一手琴音入耳,頓時就芳心暗許。從此費了好大的心思進入如音琴館,成了嵐鷙真人的徒弟。

本來嵐鷙真人神仙面貌,像周玢月這樣的女子多不勝數。好在嵐鷙真人並非孤高傲岸之人,若這些女子有音律天賦或肯勤於練習,他便都收入門下,悉心教導。但他只止於教授琴藝,卻從未對任何人有什麽特別,更別提男女之情。

這鎮上的人都在傳說,嵐鷙真人是仙人下凡,時機一到,自會回歸本位。自然不把這些凡間女子看在眼裏。但就在一個月前,這周玢月卻不識好歹,竟敢在嵐鷙真人的茶飯裏下藥,妄圖做出喪德敗行之事。被嵐鷙發現,一怒之下趕出了如音琴館。

一個月來,周玢月天天都來琴館前磕頭跪拜,求嵐鷙真人原諒。但如音琴館的大門,卻從未為她敞開過。

正聽這些人議論著,忽見一對官兵模樣的人沖了進來,有十來個,沖進來圍著跪在地上的周瑸月。又見一粉衣女子,穿著富貴,面相精致。騎著高頭大馬,闖進人群中來。馬兒被勒住,在周瑸月頭前懸蹄嘶鳴,驚的眾人後退不止,還以為那周瑸月要喪命在馬蹄之下。

粉衣女昂著頭,神情高傲鄙夷,開口便呵斥道:

“周瑸月膽敢褻瀆琴仙人,今天一定要把她給亂棍打死!”

“是!”

她一聲令下,那十來個官兵即刻拿著手中棍棒朝著地上的周瑸月揮舞。圍觀的人嚇怕,都離的遠遠的。

鰲嬰驚詫於周瑸月只跪在地上,竟躲也不躲,楞楞承受,不禁大感不解。

轉頭擡眼去看顧青影,卻見她神色恍然暗沈,似有哀戚。忽的想起曾經關於她的那些謠言,想到她曾在玉鼎宮上受到的剔骨鞭刑之痛,心裏一時難過不已。再轉過頭去看被官兵圍著打的周瑸月時,又是另一種心情了。

又聽周邊的人說,原來周瑸月這一個月來天天都在這裏跪,也天天都會遭這粉衣女的一頓毒打。這粉衣女原是當地官員的獨生女,驕縱無比,又心戀嵐鷙真人,故而對周瑸月恨之入骨。

鰲嬰越看越惱怒,越覺得這些人太過無情。若是換了以前他一定會拂袖而去,但今日見了這種事,卻是心生不悅。他斜眼瞥了顧青影一眼,見她仍舊表情木訥,坐在馬上一動不動,便牽著黑馬,踢踢踏踏慢慢的走了過去。

“讓開,讓開。別擋著大爺的道。”

鰲嬰牽著馬以十分悠閑的態度走了過去,靠近那場血打。這時周瑸月身上後背已有了血印,或是功力深厚的習武之人,才撐了這麽久。

見這火衣男子牽著馬都抵到自己馬的鼻子上了,粉衣女大怒喝道:

“什麽人這麽大膽!”

她一馬鞭揮過去,明明是照著火衣男子的臉上頭上揮去,眼看著明明是揮在了他頭上,最後了卻忽的自己臉上一下巨疼。

“啊!”

粉衣女手一抖,鞭子落地,捂著臉從馬上跌落。

這一下那十多個圍著周瑸月打的官兵立刻停手,都轉身跑來扶粉衣女。

“小姐您怎麽了?”

粉衣女被手下扶起來,捂著臉的手放下一看,滿手指的血。她不知在旁人看來,她那半邊臉上已有了一道又長又深的血口子。

粉衣女立刻面色煞白,擡手顫抖的指向鰲嬰道:“你!你!你!......”

鰲嬰不耐,馬繩子握在手裏抱著膀子道:“你你你你什麽啊你?你擋著大爺的道了你不知道啊?讓開!”

“你使的什麽妖法!害的我成這樣!”粉衣女即刻哭喊出聲。

幾個官兵見狀,紛紛惡相,卻不敢將鰲嬰和馬匹圍住,只口舌上罵道:

“妖人!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何人?還、還不快......”

話還未說完,鰲嬰就已經火了,雙眼一瞪,蘊含怒火。

“嘿!你們這群臭王八!大爺我這一路還沒好好收拾過誰呢!我!——”

鰲嬰掄起袖子,出手便是狠打,雖未用上仙力,卻也是狠勁十足。那十幾個官兵,全數撲上來也不是他半分對手。

眾人只見眼前一陣眼花繚亂,又看那火衣男子只是站在原地,一眨眼的功夫,竟將十幾個手執棍棒的官兵撂倒在地。

正在這一片混亂中,忽聽一陣琴音傳來。輕柔空靈,飄渺而來,動聽無比。勾人耳膜,直入肺腑,令人心生震撼,回味無窮。

黑馬忽然發出一聲嘶鳴,並且揚蹄昂頭,像是被什麽驚了,連連後退。緊接著又是一聲貓叫,顯然大白貓也感覺到了什麽。顧青影坐在馬上一手緊抓著馬鞍,一手緊抱著懷中的大貓,鎮定自若。鰲嬰轉過身被嚇了一跳,一把拽過繩子固定馬頭,倒是制住了。

“你這畜生,有大爺在此,你怕甚?啊?”

鰲嬰抱著馬頭撫摸幾下,好歹讓黑馬平靜了下來。

這時候如音琴館的翠綠色的大門卻緩緩開了,鰲嬰和顧青影擡頭看去,便見從大門內走出兩列綠衣女子,懷中皆抱著一把古琴。這兩列共十八個綠衣女子走出來後居然就地坐在了門前空地上,剛好在周瑸月前方形成一個拱形的弧。

周瑸月此時仍舊跪在地上,面色蒼白,緊咬嘴唇,神情堅定,但藍衫上尤其後背已有多處血痕。面對著身前那一十八個綠衣女子的出現,卻突然露出了驚恐的不敢置信的神色。

再看周邊人群,也皆是一副畏懼的樣子。

不知誰嚷了一聲:“不好了!琴仙人要清理門戶啦!”

“殺人的琴音聽不得,快跑快跑!”

原本圍著的老百姓嗡的一下竟散了,剩下一些膽子大的也跑的遠遠的,躲著樹後探頭探腦的往這裏看。那粉衣女也不哭嚷了,只捂著受傷的臉頰,咬著牙,垂著頭,猶猶豫豫的還是跑了。那十來個剛被鰲嬰打趴在地上的官兵,也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來逃也似的跑了。

“哼。”鰲嬰一聲冷笑,“好大的陣勢。”

他擡頭望著馬背上的人笑道:“醜八怪,我們逃麽?”

灰袍籠罩之下的人面無表情,只用一種冰冷的麻木的聲音道:

“看看。”

97

97、天神下凡(二) ...

盤腿而坐的十八個綠衣女子彈琴奏樂,在飄渺如仙樂的琴聲中,嵐鷙真人從門後緩緩走出。素白中衣,淡黃長衫,及腰黑發;彎月眉,寒星目,雪膚玉貌。修長的左手上,捏著一只翠綠短笛,一步一步的,走至門口的臺階上。

“師父......”周瑸月喊了聲,但見嵐鷙真人手中的短笛,神情卻更加驚懼和不可置信。

嵐鷙真人只淡淡的看了地上的周瑸月一眼,就垂下眼瞼,將短笛放置唇邊,輕動薄唇。合著那十八個綠衣女子的飄渺琴聲,散發出一陣陣令人頭暈目眩的力道。

且看跪在地上的周瑸月,此刻已經倒在地上,捂著耳朵左右翻滾。細一看,只見她眼耳口鼻皆已流血,神情十分的痛不欲生,口裏卻一聲一聲的直叫著師父師父。

果然是殺人的琴聲!——鰲嬰心道,這琴聲自是傷不了他和顧青影半分,大白貓自然也無事。但顧青影坐下黑馬卻受不了,嘶鳴著發起狂來。

鰲嬰正要出手,卻見顧青影已先他一步,從馬上飛了出去。

嵐鷙真人早已看出這一紅一灰兩個外地人不尋常,此時見那灰袍人飛身下馬,長袖輕揚,左手執著一把長劍在空中揮舞了兩下,就將他琴聲笛聲合並的陣法打破。

嵐鷙真人手一抖,猛然睜眼,笛聲也停。

此時顧青影已立在陣中間,也就是周瑸月旁邊。嵐鷙真人的笛聲一停,琴聲也戛然而止。那十八個女弟子不明所以,紛紛看向自家師父。見他面色平靜淡然,卻無人發現他唇角的一道微小的傷縫。

“道長,何故要插手嵐鷙琴館的事情?”

嵐鷙真人開口問道,聽不出有什麽不妥。

未回答他這問話,顧青影低頭看了地上幾乎半死的周瑸月一眼,然後又看向翠綠門前的黃衫男子,出聲問道:

“你這麽狠心,竟要親手殺了她?”

她一開口,在場的人心底俱是一驚。

那話中的心痛,心碎,絕望,竟是那般徹底。讓人聽不懂,想不明,看不穿,卻徒生傷痛.....

在地上苦受著煎熬的周瑸月,氣息微弱的喘著,聞言轉動眼珠看過去,只能看到眼前一片灰色。

嵐鷙真人一怔,頓了頓,輕道:“上天有好生之德,我並非真的想讓她死。只是都一個月了,她一直不離去,總得給她些苦頭吃......”

“好讓她徹底對你死心?”

“......當然。”

顧青影一聲冷笑,接著又慢慢低笑出聲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......”

站在後面的鰲嬰一慌,喊道:“醜八怪?”

然而顧青影卻一直笑一直笑,笑的越來越大聲,伴隨著現場眾人的深深不解,最後終於變成歇斯底裏的仰天狂笑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......”

那十八個綠衣女子見狀紛紛站起來,圍在嵐鷙真人周圍。嵐鷙真人皺著眉,也不知灰袍道人為何忽然這般。

原先因為怕著嵐鷙真人琴聲而散去的人群,此時又慢慢的聚攏圍觀上來,小聲的議論著。

“這人是瘋子吧?......”

“究竟是男是女啊?......”

鰲嬰立在原地,想走上前去,腳下卻無法動彈。

她笑的那般瘋癲,那般絕望,那般癡狂。那是他不知道的世界,不知道究竟經歷過什麽情,什麽痛,才能讓她變成這樣......

忽然,顧青影不笑了。她驟然揮臂仰身,灰袍離體而去,那之後的情景,驚呆了所有人。

雪白長衣,緊裹著修長單薄的身體,體態畢現,分明女子。灰發散盡,銀絲俱來,銀發及至腳踝,眸中是決然過後睥睨眾生的姿態,恍然天神下凡。

“既然這樣,你敢不敢說一句:從此以後,你再不是她師父,她再不是你徒弟,你們沒有半點關系。老死不相往來,陰陽都不相見。你說完這話,我立刻帶她走,從今以後絕對不會讓她再煩你。”

顧青影銀眸銀發,執著長劍,厲聲說道。

聽聞此言,嵐鷙真人神情微變,但卻像是真的要說出口。周瑸月大聲哭喊道:

“不!不能!不能說,師父,我求求您......不要這麽對我。您聽我解釋啊!你聽我解釋!”

看了周瑸月一眼,嵐鷙真人定定的望著前方氣勢逼人的顧青影道:

“有何不敢?不過,你是什麽人?嵐鷙為何要對你言聽計從?這是我與孽徒之間的事情,我和她自會處理,與道長不相幹系。”

“哼。你的處理?莫非讓我眼睜睜看著這女子死於她心愛男人的手下......我讓你知道我是誰。”

她忽然一劍刺過去,淩厲的劍氣飛速襲向對面。

鰲嬰大驚,喊道:“醜八怪!”

但他在她身後,想要施手定來不及。心下那一瞬間冒出一個想法,那就是顧青影只怕又走火入魔了。

嵐鷙真人氣定神閑,一掌揮出去,在空中形成一道無形的屏幕,擋住了那淩厲的劍氣。嚇的他身前的十八個綠衣女子急忙躲到他身後,有的奔跑不及,被劍氣劃爛了衣衫,好在並無傷亡。

顧青影冷笑一聲,道:“原來你也是有近百年道行,否則哪裏接得了我這一劍。只是看你這一身修為,不知是哪裏的弟子?”

“道長何故出這麽重的手?傷及無辜可是修道之人該做的事情?”

沒有正面回答顧青影的問題,嵐鷙真人輕揚袍袖,散去空中那一團真氣所化的屏障。

顧青影哂然笑道:“無辜?誰是無辜的?誰?哼,你故意推脫,莫不是心裏還惦著她?或是你......”

“胡說!”嵐鷙真人皺眉喝道。

“那你就說啊。你說了之後,我便答應你,絕對不會再讓她出現在你面前。你又何苦殺她,臟了你真人的手。”

周瑸月忽然朝顧青影喊道:“道長,求求你不要管我跟師父的事情。不要拆散我跟師父,求求你......你為什麽這麽狠心,一定要逼師父說那樣的話。”

“我狠心?”顧青影低頭看她,狠聲道:“你怎麽這麽蠢?他要殺你!”她用劍指著周瑸月,“我要你主動跟他脫離師徒關系,從今以後,我才是你師父。”

“你這個人怎麽這麽蠻橫!就算你是神仙也不能這般強人所難啊!”

顧青影又笑,“我蠻橫?哈哈哈哈......我只是不想你太下賤......”

她忽然冷眼掃過去,身若白鴻,劍若長龍,刺向嵐鷙真人。

她這一次動作迅猛,且力道強勁。嵐鷙真人擡手擋去第一劍的劍氣,但顧青影看起來一心要置他於死地,自己也只能飛身到空中與她打鬥。

與她對手幾番,心下便驚嘆自己哪裏是她的對手!

顧青影忽的飛到嵐鷙真人上空,改劍為掌,右手一掌劈下來。

嵐鷙真人急忙後退,無形之中卻像是有海水漫遍他全身,漸漸凍結成冰。無論他速度多快,也快不過顧青影掌下的一道寒冰。

寒冰裂......她遲早會讓這一招成為那個負心人的亡命所在......

她使的當然不是寒冰裂,只不過是用靈氣所化的冰粒,但是力道猛烈,便猶如寒冰。沒有個千年道行,逃不過這寒冰之凍。

“師父!”見嵐鷙真人渾身上下皆為寒冰凍住,不僅周瑸月,那十八個綠衣女子也一下子驚慌的喊道。

“你對我師父做了什麽?你對他做了什麽?”周瑸月躺在地上吼道,若不是她此時渾身是傷,難以站起,一定已經跳起來跟顧青影對打了。

顧青影沈聲道:“只要你答應我兩件事,我便放了他。否則的話,就等著讓他冰凍在這寒冰裏面一輩子吧。”

她一指真氣下去,周瑸月渾身傷口盡消,體內似充滿了無數的力量。立刻蹦起來跑到冰塊旁邊,口口聲聲的喊著師父。

任憑她如何作用卻都無果,最後只得轉身問道:

“你要我答應你什麽事?”

“第一,與他脫離師徒關系,終身不再與他見面。第二,拜我為師。”

“好,我答應你,你放了他吧。”

顧青影擡眼一笑,指間一道薄冰滑出去,砍向冰封著的嵐鷙真人。

薄冰入凍,寒冰裂縫,頃刻間便嘩啦嘩啦的掉落一地。

“師父!”周瑸月看向嵐鷙真人,欣喜的喊道。

嵐鷙真人輕抖衣袍,看向周瑸月。未理會她眼中的淚水和痛苦的哀求,緩緩說道:

“從今以後,我再不是你師父,你再不是我徒弟。我們沒有半點關系。老死,不相往來;陰陽,都不相見。”

“......師父?”周瑸月一陣懵然,心如刀絞。

“我話說完了,你帶她走吧。”

嵐鷙真人說完,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進門裏。

十八個女子跟隨其後,翠綠色的大門徐徐掩上,那抹淡黃的衫衣在周瑸月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中徹底消失。

“師父!......師父!......師父!......”

98

98、恨入西城 ...

“我可以化去你一部分記憶,讓你永遠忘了他,你可願意?”

“不用了......你究竟是什麽人?你真的是神麽?”

“神?”

“看你長成這個樣子,不是神仙就是妖怪。”

“呵......我不是妖怪,我是你師父,你要叫我師父。”

“......師父,你為什麽要救我?”

“因為我不想......有些事情,發生一次就夠了。我不願意見到同樣的悲劇再發生一次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瞧師父這樣子,怕是也與玢月有著同樣的經歷。玢月說的對麽?”

“......你的話太多了。”

“師父?你去哪兒?”

“練劍。”

“你不教我麽?”

“......你早些睡吧,明天還要趕路呢。”

北邊往西的路上,有一座拜月山。

拜月山高聳入雲,山勢陡峭,常人少有人上去。只因那上面群狼出沒,夜夜對月狼嚎,拜月山由此而來。

山巔上,站著一襲灰袍的女子,凝望著前方明月,對月沈思。

過了一會兒,她慢慢的,伸手解開頸項上系著的袍子。纖長的手輕輕一扯,再微微一揚。那件跟隨了她許多年的灰袍,便隨風而去。從高聳的拜月山巔墜落,融進月色和夜色的深處,緩緩下沈,消失不見。

夜風猛烈,吹動她身上的白衣扯動。銀色的長發在夜空中飛揚,與明月融為一體......

她看著西方,一向無所表情、面若冰霜的容顏上,此刻是堅毅決絕。輕吐薄唇,開口道:

“我要去西城。”

山腰上的一堆篝火旁,躺在黑馬上的鰲嬰忽然睜開雙眼,盯著夜空中的明月。

“西城......”

是啊。他怎麽會忘了,西城有一顆藍海明珠啊。

只要拿到藍海明珠,那只大白貓就有救了。

可是為什麽......

他斜下眼,看向那藍衫女子。她手裏拿著把劍,劍上插著一只野雞,正在火上烤。那臉上的從容和滿足感,差點讓人忘了她曾今的經歷。

感到鰲嬰的目光,周瑸月擡起頭來,將手裏的烤雞揚了揚。

“要吃麽?”

她本以為鰲嬰會搖頭,誰知他卻將銀色的眼睛專註的放在那烤雞上,並從馬上下來。

“你們是神仙,沒吃過這種東西吧?”周瑸月問道。

鰲嬰的鼻子湊上去,輕動鼻翼,十分認真的聞了聞,最後搖搖頭。

周瑸月一笑,“想吃嗎?”

鰲嬰擡起頭來,將那種盯著烤雞的十分認真的神色看著他對面的周瑸月,開口道:

“你是什麽人?”

周瑸月臉上的笑容一僵,神情變得莫名其妙。

“啊?”

這時候聽見腳步聲,有人來了。原本蹲在篝火前的大白貓嗷嗚一聲,慢慢踱步走了過去。

“師父!你回來啦?”

周瑸月站起身來,將手裏的烤雞遞過去。

“師父,你吃烤雞麽?”

顧青影抱起大白貓,搖搖頭。

“你吃吧,我不需要吃這些東西。”

“哦。師父和鰲嬰哥哥都是神仙,自然不吃凡人的這些東西。”周瑸月一邊這樣說,一邊將烤雞拿來自己吃。

顧青影忽然感覺怪怪的,她看了周瑸月一眼,卻只是一眼而已。然後轉過眼,輕聲道:“明天我們要去一個地方,你不用跟著去,你可以自己離開。從現在起,你自由了。”

“啊?”

周瑸月嘴上的動作猛的停住,睜大眼看著眼前滿頭銀發的顧青影,眨了眨眼。

“......師父,這......”

“有些事,我必須要去做。這些事並不簡單,你若跟著我,反而會連累你。”

周瑸月楞了幾秒後,又慢慢的吃了起來。她沒看顧青影,表情自若,神色安然。

“那可不一定......”

西城。

古劍書閣,後山,仙池。

“京京,你說,我阿爹會娶那個冰若姨姨麽?”

花花趴在草叢堆裏,雙手撐著稍微尖俏的臉,嘴裏調皮的咬著眼下的一朵白花。

他今年八歲,不如幼時那般胖,越長越修長。有些遺傳他父母的東西,已經開始初露端倪。

狗熊心裏其實很害怕,眼看著花花長的越來越像他父母......

有時它一轉眼,以為看見了顧青影,有時候,又感覺很像秋華玉。

總的來說,花花還是跟他娘更像一些。

這樣很好,不是說,兒子長得像母親的話,命會很好麽......

“......我又不是你阿爹,怎麽知道。”狗熊坐在地上望著九曲瀑布,悶悶的說道。

九曲瀑布的水嘩啦嘩啦的流著,千裏直下。也不知道,蘇鶴......當初被那個女人扔下去的那把劍,現在怎麽樣了。

狗熊的語氣明顯漫不經心,花花有些不高興。眼一沈,臉一黑,一言不發的盯著狗熊。

可是狗熊仍舊看著瀑布,花花的眼神毫無殺傷力。但他不洩氣,一直盯著狗熊看。

“我可不會叫那女人阿娘,哼。”

這時忽然聽到一個人問道:

“叫誰娘啊?”

花花和狗熊俱是一驚,轉過身去,便見一身白衣的秋華玉。

“咦?阿爹!”

花花跳起來,撲進那白色的懷抱裏。秋華玉撫摸他的頭,如今花花已經比較高了,高過他腰間。

秋華玉輕輕一笑,問道:“花兒,你今年幾歲了?”

“不記得。”花花轉過頭去看地上的狗熊。

狗熊輕聲道:“八歲,他八歲了。”

秋華玉一陣恍然,低頭看著花花喃喃道:“八歲......”

那件事,也是八年前吧。八年,竟然已經過了八年了呢......

懷中尚顯稚氣的臉龐,微尖的下顎,還有那只灰色的眸子......秋華玉放在花花左邊臉頰上的手忽的停下,雙眼漸漸睜大,又一點一點的皺眉。

這張臉......怎麽那麽像她?!

千頭萬緒忽的湧上來。當年玉鼎宮前的一幕一幕都深深刻在他腦海裏,他永遠忘不了在最後一刻,她渾身是血的爬向他......難道是那個時候,將這孩子保下的?......這只狗熊,從來是跟在她身邊的。忠心護主,一直替她悄悄的養著這孩子......

他猛然擡頭,看向狗熊。

他知道了!

狗熊早在看著秋華玉那一臉神情變化莫測時,心底就有了陣陣寒氣。此時見他突然望過來,臉上一慌,洩了真相。

“京京?”秋華玉皺著眉,喊了聲。

狗熊站在原地,渾身發起抖來。

花花見秋華玉喊狗熊,奇怪的轉過頭去看,卻被秋華玉忽然用力的捏著下顎,他又回過頭看秋華玉。

“你......”竟是她的孩子?

他越來越用力,花花吃痛,大叫起來:“阿爹!”

秋華玉猛的回過神來,他雙眼黯然一閉,松開手,轉身離開。

花花見秋華玉離開,心裏一慌,就開始哭起來。

“阿爹!.....嗚嗚嗚嗚......”

可是秋華玉不管不理,越走越快。忽然那只狗熊追上來,戰戰兢兢的擋在他面前。

秋華玉停下腳步,沈著眼。

“白、白衣服叔叔,你生氣了?”狗熊心慌的問道。

秋華玉看似有些受打擊,停在原地不說話,神情有些奇怪。

狗熊垂著頭,諾諾的往前走了兩步。

“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了所有的事情。我......我不想......你......你只知道他是顧青影的孩子生氣,那你為什麽沒看到他還跟另一個人長得很像?”

不想繼續聽下去,秋華玉搖搖頭,決然的繞過京京離開。

“哇嗚嗚嗚.......爹!嗚嗚......”

狗熊看著花花哭著的臉,咬咬牙,閉著眼吼道:

“你看不到!你看不到他跟另一個人長的很像,是因為那個人就是你!花花是你的孩子!你跟顧青影的孩子!”

它一吼完,心跳也都停止了。與此同時,花花的哭聲也戛然止住。時間仿佛靜止不動,狗熊緊緊閉著眼睛呆在原地。

四周一片寂靜。

終於說出來了!它終於說出來了!憋了八年,它終於敢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了!它不停的流眼淚,不停的哽咽著哭泣。天才知道,這八年它是怎麽熬過來的。

漫無天日的擔憂,每天看著花花,都想到他阿娘是怎麽死的。每天每夜都在擔心,若是花花的真實身份暴露了,西城的人會怎麽對他?秋華玉又會不會認他?......

原來說出心底的秘密之後的感覺是這樣的,可是結局呢?......

久久不見動靜。

狗熊睜開眼,看到對面的花花呆呆的望著它。它慢慢轉過身,才發現,那裏早已空無一人。

只有吹過草叢的風。

“唉。”

他沒聽見,不知是福是禍。狗熊心裏升起一股悵然,此時才全身乏力的坐在地上。

常年清冷,空無一人的天柱峰上,從天上降下一道銀色的光。

孤冷的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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